記憶中的甘谷辣椒
□田彩平
這幾天的網(wǎng)上到處播放著天水麻辣燙火出圈的小視頻，天南海北的人們趕去吃麻辣燙還要排兩三個小時隊，這火熱的場面讓人驚詫不已，驚詫的是天水這個千年故都火于一碗麻辣燙，而不是厚重的歷史文化。當然，驚詫之余隨即而來的驚喜，那種從心里生發(fā)出來的難以掩藏的驚喜，甚至喜極而泣，為這個默默無聞的城市，為我那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家鄉(xiāng)。
天水麻辣燙之所以贏得大家的喜愛，是因為靈魂之子是香辣兼具的甘谷辣椒面，作為土生土長的甘谷人，甘谷辣椒更是自家田間地頭的必備農(nóng)作物，借此機會回憶回憶關(guān)于甘谷辣椒的故事。
我的家鄉(xiāng)甘谷縣位于甘肅省東南部，地表形態(tài)主要為山地、丘陵、河谷，渭河自西向東橫貫全境，隴海鐵路線從東西方向穿梭而過。我的家在甘谷縣東部，離渭河一公里左右，離隴海鐵路線300米左右，沿著渭河峽口向東40公里左右到天水市。甘谷縣平均海拔1972米，屬溫帶氣候，氣候類型為大陸性季風氣候，四季分明，光照充足，雨量偏少，夏無酷暑，冬無嚴寒。年平均氣溫12.6℃，全年日照時間長，無霜期215天左右。
甘谷縣農(nóng)作物一般兩年三熟（甘肅大部分地區(qū)一年一熟），主要以冬小麥為主，在6月份收了小麥之后會種些秋季作物，比如白菜、卷心菜、胡蘿卜、大豆、谷子等，在10月份收了秋季作物又種冬小麥。辣椒是一年一熟，三月份播種，十月份收獲。我們那大多土壤是沙土，很適合辣椒生長，長出來的辣椒皮薄肉厚，是線椒七寸紅。2011年7月6日，原國家質(zhì)檢總局批準對“甘谷辣椒”實施地理標志產(chǎn)品保護。
那時候我們農(nóng)村幾乎是自給自足，種啥才能吃上啥，不種就沒得吃，所以家家戶戶都種辣椒。記得小時候，辣椒產(chǎn)量很好，手伸到辣椒地里隨便一摘一大把，我們從六月份開始摘著吃綠辣椒，一直吃到十月底，但是綠辣椒要比紅辣椒辣很多，一般的人受不了，尤其進入秋天的綠辣椒更是毒辣，我們本地人都受不了那種辣，就會挑小一點的吃，并且炒的時候切完都要用涼水再洗一遍。十月底的時候家家戶戶都串辣椒串，房檐底下、樹上，甚至專門搭起來的木樁子來掛辣椒（主要作用是用來晾曬），經(jīng)過一冬天的晾曬，吃不完的辣椒就會被人們沿著隴海鐵路線帶到全國各地，或帶去賣錢，或換糧食（我們那地少人多，自產(chǎn)的糧食不夠吃），或換東西，反正被用來討生活。其實不僅天水麻辣燙用的是甘谷辣椒面，蘭州牛肉面，甘肅大部分涼皮、餃子、包子等各種小吃店幾乎都用的甘谷辣椒面。
我們家種的辣椒很少，每年夠吃就行，因為辣椒產(chǎn)量低，還是一年一熟，再加上我家六口人，卻只有四口人的地，根本不夠吃，所以種的辣椒很少，即便如此，在十月份辣椒下來的時候，我媽還是讓我將吃不完的綠辣椒賣到鄰村，至今想起來，覺得那是一段很有趣的經(jīng)歷，實話講，我這個不會討價還價的心軟之人，其實最后都是半賣半送給人家，有時候看到同學還很害羞，每次賣完回家，我媽說她的傻姑娘又讓人騙了回來。
大概在我上高中之后，辣椒產(chǎn)量就很不好了，那時候十年九旱，辣椒不得不灌溉，但是可能水質(zhì)被污染的原因，一被灌溉就死，甚至鄰家灌溉麥田，從地埂子上滲進來的水也會要了辣椒的命，所以辣椒的長勢越來越差，種植面積越來越少，后來改成地膜種，但還是恢復(fù)不到以前的輝煌。
大概是2000年以后，可能農(nóng)作物收成不好的原因，也可能是花椒行情好的原因，還可能是大多年輕人外出打工，老人守不住莊稼的原因（種小麥和秋季作物很費體力，也很趕時間），村里山川的地里都種上了花椒樹，小麥不種好多年了，辣椒的種植面積更少了。
我們吃的辣椒面都是我們自己做的，將曬干的辣椒處理干凈，然后切成段，再在柴火鍋里倒上油烘焙，成焦黃的狀態(tài)之后倒在石窩里邊用石錘砸，這樣砸出來的辣椒面很好吃，不過這個活沒人愛干，嗆得很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，我們從來不吃用機器粉的辣椒面，覺得粉的辣椒面缺少靈魂，不香，后面把砸辣椒面升級成機器的鐵錘砸，節(jié)省了人力，但還是不吃機器粉的。后面我們都離開了家，不管走到哪里，都會帶兩斤自家的辣面子，外面的辣椒面幾乎是不吃的，有外地的親戚或者朋友來做客，走的時候也會送兩斤辣面子，這仿佛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禮節(jié)，當然甘谷辣椒面也是一種地道產(chǎn)品最直接的體現(xiàn)。
其實那勺直擊靈魂的辣椒面不僅是天水麻辣燙的靈魂之子，更是我們甘谷人的靈魂之子。在那個缺衣少穿的年代，一年從頭到尾就是兩缸漿水，一窖洋芋，還有面粉，所以辣椒面就讓我們發(fā)揮到極致，配著各種食品吃出了人間美味。記得小學夏天的時候，我們拿個塑料瓶，里邊灌上漿水，再在里邊撒上一把鹽和一勺辣椒面，晃蕩晃蕩便是我們自制的最美的飲料，是上學必備的解暑神器。還記得很小的時候，姥姥做了一碗玉米面搟的漿水面，里邊也就撒了一把鹽和一把辣椒面，夏天坐在屋檐底下的臺子上，我邊流汗邊吃，吃得唇齒留香，感覺給肉都不換，至今記憶猶新，那種香味從我的童年飄到了中年。
甘谷辣椒面網(wǎng)上說是明末清初的宮廷貢品，最近火出了圈，激動得我不能自己，真心希望我的家鄉(xiāng)借此東風能將甘谷辣椒越種越好，在品質(zhì)保證的同時提高產(chǎn)量，也開發(fā)更多的辣椒產(chǎn)品，更將它推廣給更多喜愛它的人。也希望我的家鄉(xiāng)發(fā)展得越來越好，人們的生活像直擊靈魂的甘谷辣椒一樣紅紅火火，熱辣滾燙。
（新聞來源：甘谷縣融媒體中心 轉(zhuǎn)載：馬文潔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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